《沉舟》(上)

*邱居新/萧疏寒 X 蔡居诚,感情线邱居新→蔡居诚→萧疏寒

*瞎写乱写一顿胡编,想日蔡居诚的心使我失去理智打人毁物喜怒无常

*蔡居诚,本以为是个反派,结果是个谐星



我有相思万缕绕骨深

 
“我来看看你。” 
 

这是今夜邱居新对蔡居诚讲的第一句话。他的语气太过平淡,门外点香阁的莺歌燕语于他如卵石掷海,激不起半点波澜。


而蔡居诚现在就要溺毙在这海里。 


他的后槽牙挤压在一起发出近似于骨骼碎裂的声响,邱居新听不到,而他自己双耳嗡嗡作响,几乎被这微不可闻的声响震聋。

“你什么意思?”蔡居诚问他,嘴角近乎狰狞的扬起一个笑,面无血色的一张脸在身后层层红绸罗帐的映衬下像鬼,也像那么些年来他曾亲手斩下的,或友或敌的惨白头颅。

“哦,你是来看我的笑话。”他佯作恍悟,又对皱眉看着自己的邱居新逼问道:“邱居新,那你怎么不笑?”

问完,他自己高声大笑。 
邱居新欲言又止,先是困惑,然后他摇头,意识到是自己平铺直叙的语气让这个人起了误会。 
“你可以和我回武当。” 
于是邱居新改口,那笑声戛然而止,一盏天青小酒杯破空而来,迅速,力道却不足,还没触到邱居新脸颊就失了准头,掠过他的肩膀向后跌落,在细绒波斯地毯上滚了一圈,无声无息地躺在那儿,连尖鸣碎裂的权力也被剥夺。 

“滚!邱居新,你不滚,我今天就在这儿杀了你。”蔡居诚咬牙道,他拍案而起,因软筋散的药力而气喘吁吁,分辨不出是恨是累。

邱居新长睫一垂,蹲下捡起那个天青酒杯,仔细用拇指揩净了灰尘,用掌心托着递到蔡居诚面前。 
“还给你。”他说。他知道蔡居诚困在此地无法脱身的理由。 
“好,好,好。” 
蔡居诚连说三个好,一声比一声低,一声比一声带着瘆人笑意。他的卑微狼狈总是在邱居新面前无所遁形,今夜如此,向来如此。 
以后亦将会如此。 


他厌倦了。厌倦了邱居新万年不变的冷淡疏离,厌倦了邱居新高高在上的慈悲。

邱居新不食人间烟火,而他却在这烟火里被碾作泥尘。 


“你凭什么施舍,那本该就是我的!名誉,尊敬,地位统统是我的!你凭什么占着我的东西来可怜我!”

他吼道,并不介意自己更加狼狈一点,无人问津和万人踩踏于他已经毫无差别。他没了武功,空有一副练武的架子,可就是凭这架子,他也要把邱居新从神坛上拽下来,与他一同在这烂泥污沼里抱着滚上一遭。


他最厌倦的,是被邱居新夺取了一切的自己。 


邱居新不防蔡居诚会突然向自己扑过来,躲闪不及,被按了个正着,两人一同向后跌在地毯上。邱居新在下,蔡居诚骑在他的腰胯上,双眼通红地盯着邱居新,仿佛是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一只,要来索命。

蔡居诚没了修为没了力气,如猛兽断爪,但好在和那些茹毛饮血的畜生一样,他还有一口好牙。他双手扯开邱居新的领子,邱居新的脸上一闪而过慌乱和怒容,蔡居诚看得真切,他为他的师弟感到可悲,也为自己感到可笑。 


蔡居诚俯身,张口咬上邱居新的喉咙。


他们贴合得那么亲密,和点香阁其余寻欢作乐的人们没什么两样,红尘里纠缠一遭,云雨中共赴一回,他唇下是邱居新跳动的脉搏,这形容听起来太过缠绵,却也真实得令人绝望。

邱居新当然感觉到疼,确切来说,是太疼了。牙齿割破皮肤,陷入血肉,他感到火辣辣的窒息——蔡居诚或许真的是想把自己咬死在这块儿价值不菲的地毯上。 
然而没有,直到蔡居诚松了口,邱居新才感觉到他的师兄其实咬得很浅,真正烫的是他吐在自己颈窝的,近在咫尺的呼吸。 


那究竟又是什么在让他疼,什么令他无法喘息。


“你什么都不是,邱居新。即使整个江湖的人都捧着你,你在我这里也什么都不是!”蔡居诚声嘶力竭,他的唇间有涎液和血,被他用袖子一抹,全都没了痕迹。他环视一周,淫词浪语隔着纸门此起彼伏。


他无端怀念起武当山破晓时荡过千山叠嶂的晨钟。


蔡居诚一哽,忽然泄了气,他伸手一指门外欢场,似哭似笑:“在我眼里,你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


邱居新唯在这一刻感到真正的愤怒。

他捏住蔡居诚的后颈,只用了三分功力,便轻易把蔡居诚从自己身上掀下去。但蔡居诚立刻反扑上来,他们滚作一团,用最粗暴直接的拳脚往来,忘了功法忘了招式,单纯得仿佛十数年前二人刚刚拜入武当时,明明半个把式都打不利索,却还是比肩而笑,誓言要日后闯荡江湖,留名青史。 
一如既往,邱居新还是略胜一筹。 
他擒着蔡居诚的双手按在两侧,将人掼在地上,自上而下地看着蔡居诚。 
他的师兄眉眼长得极俊,唯一双薄唇生得锐利,讲话做事从来锋芒毕露,不懂韬光养晦。 


很小的时候,蔡居诚带着邱居新下山采买,碰到街上的算子,说蔡居诚面相不好,唇薄的人寡情薄意,命中不留人,注定孤寡而终。

邱居新心里想,无稽之谈。 
我绝不会留师兄一个人。 
 
而此时此刻,邱居新说:“蔡居诚,这一切都是你作茧自缚,咎由自取,怨不得我。你懂不懂。” 
 
你懂不懂。 



 
 情到浓时皆常恨 
 
关于蔡居诚的流言一时甚嚣尘上。 
江湖中但凡是个人,都能将他的名字揉细了掰碎了,口舌之间打个回转,再依次相传成一个万人唾弃的不堪模样。 
那些风言风语像甘蔗,嚼时汁水淋漓,人人争先恐后,到最后只余下扎嘴的渣滓,一口啐出,行者避之不及。 
蔡居诚,剥去了那层下流香艳的闲谈,依旧是众人口中的武林败类。 
这股风从山下刮到山上,顿时把武当众弟子吹了个人仰马翻手忙脚乱。 
“败坏师门,不知廉耻。”有武当门生在扫院子时窃窃私语,“听说他在那种地方却还要穿着武当的衣服,忒不要脸。” 
恰好邱居新路过听见,板着脸说了一句:“嗯?”众门生一听这个语调立刻知道大事不好,赶忙找了个理由一哄而散。 
邱居新在原地站了好久,捡起被门生扔下的扫把,独自清理落叶。 
 
那日他与蔡居诚不欢而散,回来时同萧疏寒将实情一一告禀,唯独隐瞒下来脖子上叫蔡居诚叼去一块肉。 
萧疏寒听罢,神色难辨喜怒。 
邱居新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衣领下牙印被闷出了汗,又痛又痒,最终只能沉默地退出了房间。 
他想问师父,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蔡居诚比邱居新入门早三年。 
蔡居诚天赋高,根骨好,是难得的练武苗子,萧疏寒时常带他在身边,亲自指导他一招一式。 

可直到那日,大殿前,蔡居诚跪在地上嘶吼,我哪里不如他,师父你看看我。

萧疏寒才发现眼前这个人与他记忆中孩子已截然不同。

那个萧疏寒时常带在身边的孩子脾气虽是不太亲善,但本心却不坏,别人用两个时辰练剑,他咬着牙也要偏要撑够四个时辰,最怕落了别人下风。那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连飞扬跋扈的模样看着都比别家门生讨喜,他喜欢看那孩子在每日功课后蜷缩在自己桌案旁小憩,如倦鸟归巢,这种行为令他们彼此都心安。 
萧疏寒教导他,关爱他,似师似友,如兄如父,自觉无可指摘。 
他也不后悔将掌门的位子留给邱居新,毕竟那孩子才是真正适合领导武当的人。 


一步未错,可为何就落得今日这般模样。

 
只是不曾想,数月后,蔡居诚忽然又回到武当。 
他站在山门口,长风凛冽,鼓动他广袖翻飞。 
蔡居诚没穿武当门的弟子服,他只着一件纯白里衬,黑色腰封将他整个人束得单薄又锋利。 
他执一柄铁剑,不知是从哪个当铺便宜换来的,裂口斑斑,上面还沾着血,又脏又腥。 
武当弟子迅速摆好阵法,邱居新一马当先,横剑守在最前列。 
武当曾给了蔡居诚一切,然后又尽数收回。他很想问一问那些正在瞧着他的师兄和师弟,把亲手捧上天的人亲手扯下来,该是很痛快的吧。 
不然我凭什么这么狼狈。 
那您又作何感想呢,师父。 
 
武当的门生们痛恨蔡居诚,却又忌惮他。那些将他帐内秘事描绘得活色生香的嘴巴此时全部哑了口,试图窥探他不堪姿态的眼皆盲了目。他脱离了罗帐暖寝的浸泡,没了滋味没了声色,重新变回被世人嚼碎的一把甘蔗。 


“叛徒!你怎么还有脸回来!滚回你的青楼去!”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邱居新猛一回头,眼神锐利,却见人人嘴巴紧抿,找不见到底是谁出了声。

蔡居诚怒道:“这样跟我讲话,看来你们是不怕死了?” 
邱居新伸手一拦身后欲冲上前的同门,沉声道:“蔡居诚,你把剑放下,随我去见萧掌门。” 
蔡居诚冷笑:“我是要去见师父,不过不是放下剑,更不是和你。” 
 
萧疏寒听见扣门声,门外蔡居诚喊他:“师父。” 
毕竟是一派掌门,蔡居诚出现在山门之时他就已经知晓,只是没想到蔡居诚真的能一路杀到达他的房门外。 
萧疏寒开了门,蔡居诚就站在那里,锐利的,咄咄逼人的,无比熟悉的。 
萧疏寒只叹息道:“你还是回来了。” 
蔡居诚的身形微不可查地一晃,他身后聚集着两排武当弟子,身上皆负伤,对着蔡居诚的背影警惕万分,不敢贸然上前。 
蔡居诚说,我有东西要还给师父。 
他拿出一条褪色的剑穗。 
那是萧疏寒亲手给他编的十二岁礼物,本就是用来哄小孩的玩意,没想到时隔十三年,竟还能再见。 


萧疏寒一时竟忘了去接。

那剑穗掉在地上,血点子滴滴答答落在剑穗旁边。 
蔡居诚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武当山上的风冻住,不再淌血了,更多的血从他口中溢出,乌黑的,擦不净。 
萧疏寒回神,急忙去扣住他手腕,脉相混乱,强行运功致使的经脉逆行,是走火入魔之兆。 
蔡居诚死死盯着萧疏寒的脸,他曾经那么想让师父好好看看自己,而今见到萧疏寒眼中的慌乱,他忽然觉出一种莫名快意。 


他说:“师父,不是武当不要我,是我不要武当了。”

 







沉舟(中)

沉舟(下)



*黑体字部分化用自慕寒的《月华沉梦》,贼好听,都去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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