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客

*论阿诚吃饭时为什么总是特别虔诚

*一个有病的架空脑洞而已

*大纲





《食客》


即使在改革开放的新时代,建国以后的动物也是不许成精的。

建国以后成精的那叫什么?那叫无业游精,一不给上户口,二不给入仙籍,更重要的是不受三界法律保护——就是说你一建国后的小妖怪,好端端地吃着火锅唱着歌,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冲出来个持有从业资格证的道士一道黄符就给你贴回原形,几百年道行灰飞烟灭不说,元神还得被镇在那玲珑塔的玲珑铃里,有生之年不得再入人间道。

阿诚一个闪身躲过街上的巡警,按着空荡荡的胃靠着墙角蹲下来,心想,苦啊。

遥想自己还是只狐狸的时候,青丘哪座山头是自己没撒野跑过的,吃的不说珍馐美味,但山泉野果也可果腹,何曾像今天这样狼狈过。饥饿感折磨着他的身体和理智,他有些难过地想着,自己本无意修得人身,几百年的日子慢慢悠悠地过,奔于林野,憩于山涧,朝饮露,夕望月,不修仙籍自然不通人性,真正山林野兽一般无欲无念,自在悠然,

可没成想日月有灵,风雨泽物,沧海间的山石尚可托生顽猴于世,更何况他一只本就灵性十足的狐狸呢?

多少生灵求而不得的好事儿叫他阴差阳错地碰上了,可阿诚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第一次在溪水旁见到自己孩童的模样时,已经是建国后的第十个年头了。


后来蹲在墙角的阿诚饿得迷迷糊糊,看见一个人朝自己走过来也再没力气去躲,眼一闭心一横只想着被抓了就抓了吧,他等着黄符落在自己的额头上,然后天雷落,修为散,后半世便只能在玲珑高塔上看这人世沉浮了。


他却没想到,落在额头上的不只一纸符,而是一只手。




我能帮你。这是明楼对明诚说得第一句话。

彼时明诚还坐在床上,腿上盖着被子,眨着一双大眼特诚恳地问,你是办假证的么?

明楼单手拿下金丝眼镜,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阿诚环顾四周,这间屋子装修古朴,看起来是民国左右建的,装修和摆设都是那时候的样子,于是他想,这家人一定在那个时候经历了些不得了的事情,才舍不得换下这屋子的一物一件。

阿诚心思天生玲珑,扫一眼就知道这屋子不光住着他面前这个男人,至少应该有一位女主人在打点着。

果然,他正想着,卧室的门就被打了开来,一个面容和善的年轻女人进了来,见阿诚醒来面露喜色,招呼他,饿坏了吧,我刚刚叫人熬好了粥——

她话音未落,面前的男人便恭敬道,大姐,我下去拿上来就好。

原来是姐弟。

阿诚端详着这个男人,面容清俊,行事大方,言语间恭敬恳切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总觉得像是——饥饿与疲累夹击着他的大脑,让他一时间想不清楚——像什么来着?

那女主人柔柔笑起来,包裹在旗袍里的腰身一转,带上门下了楼。

明诚被她这一转哽住了,猛地转头看向男人,发现对方也正眯着眼睛端详着自己,微微笑着的唇间仿佛随时都能吐出鲜红的信子。

对了,是蛇啊。



阿诚怕蛇,怕极了。

可他不怕明楼与明镜。

他虽是林间野物,但已经通晓人心,也知感恩,当年明楼救自己于绝境,自己就留下来伺候姐弟二人的生活起居,权当报恩。明镜也不因他是异族而心存间隙,更是让阿诚随了明家姓,作明诚。

至于没有户口和仙籍的问题,那也就是明楼一个电话事儿。明家自民国就繁盛至今,姐弟二人刀尖儿上舔过血,枪口下讨过命,支撑着的明氏企业不说威震四方,在上海也算是能压得住八面强龙的地头蛇——当然,从各种意义上来讲。

明楼对阿诚说不上极好,但阿诚初到明家的那几年,明楼对他的照顾不可谓不上心。

许是人世颠簸流离了太多年,天为被地为床,餐风饮露,东躲西藏,阿诚一时间难以适应如此滋润的生活。

这一点在餐桌上尤为明显。

明家的女仆叫阿香,做得一手好菜,多半也是因为明楼明镜在吃食上大有讲究。菜式五日内不得有重样,晚餐必有汤水,中餐种类要丰盛,搭配要健康,早餐忌油腻,但也不可清汤寡水无滋无味。

阿诚第一次上桌吃饭,咬着筷子不知从何下口。

烤鸡喷香油亮,焦黄色的脆皮上淋着酱色调味汁,白嫩的肉蒸出厚重的香气,鸡骨带着些许肉剃了出去,一并煲成一锅奶白色的汤,翠绿的葱花洒在上面,旁边还零星飘着的油点。

明镜和明楼看着他,生怕菜不合他的口味,殊不知阿诚却在这过分关切的目光里窘迫起来。

他没过过这么好的日子,也不知该怎么去过才得体。

于是他默默把碗筷放了下来。

明镜当即皱了眉头,懊恼道,就告诉阿香不要做烤鸡,就该听我的炖条鱼好了呀。

明楼在旁笑着圆场,本来以为这孩子会喜欢吃鸡肉的,没想到咱家这只小狐狸与旁的不一样。说完瞥了一眼阿诚,看得出是真的担心他的胃口。

阿香还在厨房切着饭后水果,听到动静也探出头来,明镜轻声呵她道,这会儿炖鱼怕是时间等不及了,赶紧再去添一道红烧肉来。阿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急忙应下来。

阿诚在一片忙活中觉得是自己不懂事添了乱,再看明镜明楼担心的样子,自己越想越觉得难过,还没等他开口解释眼泪就先吧嗒吧嗒掉下来。

孩子一哭明镜就更慌了,倒是明楼,在旁细想了一会儿,端起自己的那一副碗筷。

他用拿筷子的那只手背蹭了下阿诚的脸上的泪珠,从自己的碗里挑出一口饭送到阿诚嘴边。

阿诚抽抽搭搭地张嘴咬住了明楼的筷子,嚼了两下米饭咽下去。

明镜赶紧在旁盛了一碗鸡汤递给明楼,明楼放下手中碗筷,转而端起汤碗,用小勺先盛出一口自己喝了,然后又盛了一口送到阿诚嘴边。

阿诚喝进去,心想果然和闻起来一样好喝。

明镜见自家的小狐鸡汤喝得起劲,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本非同族同根,她何尝不是惶恐,怕他接受不了自己呢。


明楼一口一口慢慢喂过去,阿诚嚼着嘴里的,眼睛却管不住瞄着桌上的,饶是明楼这样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人看得也是弯起嘴角。

他说,阿诚,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你知道什么叫一家人么?

阿诚想说知道,血脉相系即为亲,可他转念一想,懵懂时百年间是自己孤身行走往来,好容易通晓人性,到人间又处处遭遇冷眼恶意,半口饱饭都难求,可现如今他就坐在这里,听人把自己念做家人。

也许是他想得太久,明楼以为他不会答,便道,你与我同食一碗饭,同饮一碗汤,这就叫家人,记住了么。

阿诚答,不敢忘。

明楼笑,那就再多吃两口,好不好?



后来家里又添了明台,和阿诚不一样,是只有户口的毒蝎子。

明家小少爷向来是被家里骄纵惯了的,这也不能怪他自己一个人。大姐明镜活了百年拢共身边就有过两个孩子,一个明诚一个明台,明诚早早就被他弟弟抢到了身边了去,当时的明楼还一本正经与自己道,大姐这般怕是会宠坏了阿诚,要把阿诚放在我身边学习才好,严师出高徒。

也不知后来是哪一个,面上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实际每天晚上都要和阿诚的老师打上一通电话,在校万事都问上一遍才叫放心。

明台从到明家就被明镜看得死死的,生怕叫明楼再给捡了过去,但好在明楼并没有什么太多想法,带着阿诚天天忙里忙外的,也顾不上明台太多。

明台小时候最喜欢阿诚,大抵是因为全家就属阿诚的怀里最暖和,大哥大姐的身上冷得像冰,而且手劲儿还特别大,每次大姐用手抓着自己的时候都像被五条冰冷的蛇缠住了手腕。

阿诚也是喜欢明台的,但某一天后他就很少去抱明台了,明台一开始还挺伤心,到处追着阿诚要抱抱,阿诚到底舍不得他,转身正准备抱的时候,停住了。

明台发誓他同时听到两声“嘶”。

像两条毒蛇吐着信子一样。

阿诚当即收回手,老实跟到明楼身后去了。



后来明台长大了,明白了不少以前看不懂的事,也就不再问为什么阿诚哥总也不睡在自己的房间里。

而且他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事。

他恋爱了。

他喜欢的对象叫于曼丽,是某次他实在有急事要办,硬着头皮去风月场找同学的时候碰上的。她穿着短旗袍坐在交错的灯光里,陪身边的几个男人聊着天,杏核一样的双眼水光盈盈,她的嘴角是笑着的,眼神却不带笑意,反而泫然欲泣。

笼中困鸟。

明台走过去给她变了一朵玫瑰花。

他猜是因为她看起来实在是太过悲伤,而漂亮女孩儿应该永远开心才对。


明镜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她气急了,说话音调都跟着高起来,吵得明诚明楼也下了楼。

明台也生气,但大姐终究是大姐,他说不出什么狠话,只是反复说她有什么不好,她到底哪里不好。

明镜实在是气得不行,气都喘不匀,明诚明楼赶紧到她身后一左一右地扶着,明镜看明台委屈,自己心里也舍不得,一来二去逼得自己红了眼眶。

她哪里不好?你问我她哪里不好?她是什么地方出来的呀!那是男人花票子买乐的地方!你现在同我讲她哪里不好!

明台咬着牙,眼眶里都是泪,一低头竟是直接跪了下来。

他不说话,因为明镜说得都是事实。

长姐如母,家训难违。


可此心亦难欺。


明楼扶着明镜坐到沙发上,明镜别过头悄悄抹眼泪,那边明台跪着不开口,眼泪也是掉个不停。

明诚心里难受,明楼在身后握住他的手。

明楼的手凉,自己的手热。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明楼把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也是同样一只手牵着自己回了家,喂了自己第一口饭。

明诚长叹一口气,他转过头对着明楼安慰似的笑了一下,然后松开手走到明台旁边,一并跪了下来。



春节的时候明镜终于同意明台带于曼丽回家吃年夜饭。

于曼丽穿着件明台从没见过的新旗袍,说自己准备了好多首歌,可以在吃完饭的时候唱给大家听。

年菜摆了满满一桌子,明镜在上座,明楼明诚在左,明台于曼丽在右,两边小辈齐齐给明镜行了大礼,道了新年快乐。

明镜把明楼明诚的红包亲手塞到二人手中,笑着道你们一年多辛苦了,尤其是阿诚,明楼有多不让人省心我是知道的。

明楼笑道,那我的红包可得交给阿诚了,阿诚管钱我放心。

阿诚说他,过年还贫。

转到明台那边,明镜没说什么,直接给了明台两个红包。

明台拿着两个红包笑呵呵地说,还是大姐最疼我,我的红包可要比阿诚哥和大哥的都要厚,我都摸出来啦。

然后又分给于曼丽一个,道,喏,大姐给你的,一人一个,不多不少。

他说给于曼丽听,也说给明镜听,意思是知道大姐终于松了口,自己千恩万谢也不足以表。

于曼丽也听懂了,她把红包小心贴着胸口装着,明台看她仔细的样子笑着去刮了下她的鼻尖。


阿香端出最后一道菜,也坐在了一旁。


他们面前放着刚从饭锅里分好的白米饭,不多不少正好六碗。


新年的烟花炸开在窗外。



你与我同食一碗饭,同饮一碗汤。

这便是家人了。




【食客·完】







*私设他们修成人形之后除了极特殊的情况下就不能再化回本体了。


*因为是大纲,而且只能算记梗不能算完整的文,所以要是想用梗或者扩写情节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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