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动车,偶然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黑夜的土地上燃着几条明亮的赤红色的火线,随着风向迅速向远方推进着,如同有生命一般互相追逐。


第一眼吓了一跳,稍微一想又明白过来,应该是在烧荒。


我从大学就开始了频繁往复于两座城市之间的生活,直至今日仍旧如此。动车会经过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地方,远离居民生活中心,大多荒凉,小半数会伫立着烂尾楼或废弃的工厂。


我念大学的地方四季不分彼此,囫囵搅在一起,盛夏太阳毒辣,深冬却吝啬雪花。于是我越发怀念起东北漫长而明亮的冬季,阳光单薄而脆,落在白砖外墙上,像罩了层玻璃壳。小时候我妈带我去吃糖丸,坐在三轮板车上,穿得像个棉花篓子,围巾要拉到鼻子上才能挨住寒风,道路两侧晃动着树杈的剪影,直愣愣指向灰蓝色的天空。后来我在任何一个地方看到叶子落尽的枝桠,都能想到那一天。至于那一天是否真的存在,却好像变得不那么重要。


铁路两旁的旧工厂,有些还保留着锈迹斑斑的招牌,那时候很流行镂空金属的大字,背后支起三角架,镶嵌在三层厂房的最顶端,正规又气派。毕业之后我曾经去朋友的城市旅游,那是我第一次走到那么南的地方,出了车站坐上出租,摇下车窗,行道树浓绿的色彩和闷热的空气一起弹到脸上,目之所及处处丰沛而鲜活,晚上我们去吃了牛肉火锅,然后沿着街一直走,下半夜两点路边的行人依旧很多,我经过了许多棵我从未见过的,根须茁壮的树。那些树是陌生的,没有让我想起割脸的寒风和灰蓝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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