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息之地(十一)

*无魔法AU,abo,1890s英国背景,估计会很慢热

*cp预警:主SBRB,西里斯·布莱克/雷古勒斯·布莱克,不排除其他关系



第十一章 赛点

-我不能谈论这个。那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我不能说。

 

 

 

暴雨已经持续了近四个小时,仍然未有停歇的迹象。雷古勒斯急匆匆地奔跑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中,他穿着一件柔软轻薄的衬衫,上面有着睡觉时压上的褶皱,下摆还没有来得及塞进裤子里。他经过长走廊的落地窗前,远处的海洋深邃而汹涌,雷光照亮他苍白的脸。

 

他跑向纳西莎的卧室。

 

她的房间就在雷古勒斯的正上方,他在半睡半醒间隐约听到女人的争吵声,而令他彻底清醒过来的则是沃尔布加猛然拔高了调子的一声怒斥。就像是深埋在骨子里的警报,他本能地从床上弹坐起来,一瞬间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甚至忘记自己早已经不是十二岁。

 

他和着隆隆的心跳侧耳分辨了一会儿,理智告知他与沃尔布加发生争吵的人正是纳西莎。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因为纳西莎从不与任何人争吵,那有失淑女风范——她从来都只是抬高下巴,从半阖的眼皮底下给出一瞥,然后沉默地走开。

 

今夜,那不详的预感一直萦绕着雷古勒斯,从他握上汤姆·里德尔的手那一刻开始就挥之不去。那位有着红色瞳孔的男人,手掌浸透了雨水,冰凉潮湿,他的手指攀附住雷古勒斯的手背,像蛇信子缠住猎物。

 

这不详的余波催促着雷古勒斯赶去纳西莎的房间。卧室的门敞开着,他闯进去,为自己所看到的画面感到惊讶。

 

马尔福在纳西莎的房间里。他紧抿着嘴唇,一侧肩膀靠着墙壁,站在一顶壁灯下,近乎惨白的发丝垂落在肩头,发尾扫过衬衫——和雷古勒斯身上的一样宽松舒适,一样不属于正式场合。

 

而纳西莎则坐在房间另一头的椅子上闭口不言,旁边的小圆桌上有盘下了一半的象棋,几枚棋子滚落在地。沃尔布加站在纳西莎面前,三人的对峙形成了一个完美的三角形。纳西莎和马尔福一同看向突然出现的雷古勒斯,沃尔布加依次瞪视在场所有人。

 

雷古勒斯早就看出马尔福与纳西莎之间涌动的情愫,马尔福既不贫穷也不咳嗽,所以他也不难猜出此刻发生了什么:爱情的力量足以支撑他们能够彻夜对坐,摆弄枯燥的象棋,出于应有的礼节,他们敞开着门,而沃尔布加正好撞见了这一幕——她一定愤怒极了,毕竟在此之前,她一直把卢修斯当作雷古勒斯最有可能的结婚人选。

 

他走上前去,无视沃尔布加让他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的急切眼神,勾起椅背上的绒毛长袍,将它披在纳西莎的肩上。暴风雨到来的夜晚太冷了。纳西莎仰头与雷古勒斯对视,他看到她脸上布满歉意的裂痕。她的手搭上他落在自己肩头的手背,他们的手一样冰凉。

 

“没事的,西茜。”雷古勒斯呢喃。

 

“是我的过错,夫人,我为我的轻浮向您致歉。”马尔福轻声开口,很难想象他这辈子还会用这种服软的语气说话。而沃尔布加彻底无视了他,只是用目光剜向自己的儿子。雷古勒斯的淡定自若证明了他早已知道此事,更有可能他们早就串通好了一切。这帮可恶的孩子们,不知天高地厚,只顾眼前的快活,把终身大事当成儿戏,把她一个人蒙在鼓里,看在梅林的份上,谁来救救他们的短视。

 

“解释。”沃尔布加像个女将军般发号施令。

 

马尔福想要开口,但雷古勒斯抢先一步。

 

“我与卢修斯本来就不存在任何婚约,不是么?”他看向沃尔布加,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镇静。他拉开了自己领口,在昏暗的灯光中展露出他的后颈,那上面有一圈很淡的齿痕,“不只是他们,我亦选择了别人。我敢肯定留下这个的人不是卢修斯,母亲。”

 

卢修斯耸了耸肩,而纳西莎的手收紧了。她的眼中的惊讶转瞬即逝。

 

“是谁?”沃尔布加追问。

 

“我不能谈论这个。”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疼痛攥紧了他。“那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我不能说。”

 

“你怎么敢!雷古勒斯,记住你的身份,我是如何教导你——”

 

沃尔布加的神色从愤怒变得凄惶,她对雷古勒斯和布莱克家族的一切预想在一瞬间被推翻了,她仿佛已经亲眼瞧见富丽堂皇的格里莫庄园风化成灰。

 

雷古勒斯,她如今唯一的儿子,她的宝贝,怎么能如此残忍地背叛她,不惜对她阳奉阴违。她只是为了他好,他值得过上荣耀而富足生活,他必须继承布莱克家族,。

 

“你和西里斯一样令我失望。”沃尔布加没有高声叫喊,她说完这句话,离开了房间。

 

雷古勒斯甚至想要发笑——和西里斯一样?不,母亲,我相信西里斯也对我抱有同样的失望。

 

而他,卢修斯和纳西莎,他们都过于投入自己正身处的这一场荒诞剧之中,各怀心思,各自忧愁,而忽视了门外的观众们——他们无处不在,却又鲜少引人注意,他们时刻关注着先生小姐们的一切,因为这就是他们的工作。

 

同样被声响吵醒的仆人们侧身躲在帘子旁,无声地交换了几个眼神,知道明天一早,又会有一则新鲜秘闻即将如石子般被投入大海,激起上流社会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舞会已经结束了一周,暴风雨却未完全离去。在度过了阴雨绵绵的五日后,阳光终于从云层中倾泻而下,如细碎钻石般洒落在怀特岛周围碧蓝的海面。

 

莉莉与艾莉娜相约去庄园的花园中散步,据说是艾莉娜有什么重要消息要悄悄分享给她,为此她起了个大早,当三人组睡眼惺忪地对着松饼打呵欠时,她已经散步归来。她将宽檐帽随手挂在椅背上,坐到詹姆斯身边,詹姆斯侧身亲吻她的脸颊,感到衣襟处一阵冰凉,意识到她的怀中还抱着一捧沾满露水的花。

 

“我猜这就是女士们今天打猎的战利品?”詹姆斯调侃道。

 

“它们是不是很美?”

 

“当然,但它们为什么看上去像是野花?唔,雏菊和——紫色的什么,我以为你和博恩斯小姐去了花园?”

“一开始是的,然后我们同时意识到那些精心修建的玫瑰丛是多么没劲,你懂的,它们好像连如何开放都是由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

 

“那正是一个合格的园丁应该做的。”詹姆斯皱眉,莉莉看向他,他立刻改了口,“但我的看法绝对和你一样,精心打理过的花园都很没劲。”

 

“可不是,詹姆斯绝对只钟情一种花。”在经过对局外人来讲堪称漫长的甜蜜洗礼后,西里斯终于得以开口,他眼含笑意看向波特夫妇,无视詹姆斯的呲牙咧嘴,优雅地朝他们举了举咖啡杯。

 

“喏,万人迷先生,这是给你的,来自艾莉娜·博恩斯小姐。”莉莉从花束中抽出几束,它们有着淡蓝色的小巧花瓣和嫩黄的花蕊,根茎则由一根青草小心翼翼地捆绑在一起。

 

“哇哦,这可真是——”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她绝对是你所能遇到的最好的Omega。”

 

莉莉注视西里斯的眼神比以往更加真挚,也比以往更加充满担忧。西里斯没有及时察觉。

 

“谢了,答案依旧是不。不过说真的,你们到底是从那儿找到这些野花的?”

 

“我不知道那是谁,但我猜他应该是个园丁,他刚好采了许多花准备装点庄园,见我们正在谈论鲜花,就送给了我们一些。”莉莉回忆道,“可真是个好人。”

 

“顺便一问,你们有谁准备参加今天的马球比赛?”莱姆斯开口。

 

“我没兴趣。”詹姆斯直截了当地说。

 

“为什么不呢?”西里斯则持完全相反的态度,他摆弄着那束小野花,用它们去轻轻抽打莱姆斯的肩膀,“来吧,莱姆斯!你和我一起踢翻那群装模作样的贵族小子!”

 

“是你和你和马。而我会在观众席上一边喝酒,一边看你像只招摇的孔雀一样在烂泥地里奋力挥舞球杆。”莱姆斯笑着说,在座众人都被他描述的景象逗乐了,也包括西里斯在内。

 

 

莱姆斯是对的,舞会后的马球赛就如同一场Alpha们的求偶表演,连日的阴雨非但没有浇灭年轻男女们涌动的心火,反而使它在毛毡之下越烧越旺。西里斯并没有什么欲念之火,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在燃烧,那也只是单纯的愤懑。

 

贝拉是个疯子,他从不把她的疯言疯语放在心上。舞会那晚他终究没有找到雷古勒斯,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会魔法还是怎么,当他不想被找到时,他就消失得就像从来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待他回到舞厅时,马尔福已经邀请纳西莎共舞了一曲又一曲,他不得不忍受周遭关于卢修斯究竟会选择爱情还是利益的窃窃私语——显然,纳西莎是爱情,而雷古勒斯则是利益。

 

他还有第三个选项,西里斯在心中暗啐,被我按在地上揍进大理石里,然后从此远离所有姓“布莱克”的人。狗屎。雷尔才不是你的选择之一,他不是一份利益,他是我的弟弟。

 

最后他喝了不少酒,几乎整夜都在盯着卢修斯的后脑勺。

 

 

一声哨响宣布了马球比赛的开始。

 

西里斯的出场赢得了全场人的视线,原因无他,实在是马背上的Alpha太过光彩夺目,他挺直的腰板,修长的腿,头盔下深色的卷发和他的时不时展露出的迷人微笑——这样的Alpha可以轻易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即使他是那一位不太尽如人意的“布莱克”。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西里斯·布莱克出现在这里,出现在社交季的马球场上,这已经说明了意味了一切。不久鸟儿们就会把消息传遍整个英国贵族,布莱克的长子回归了他的家族,一位英俊高贵的Alpha重新被列入名单。

 

即使西里斯本人完全不是这样打算的。他只是想挥舞球杆,打碎那些贵族虚伪的面孔——从象征意义上,万一有机会的话,也可以是字面意义上。

 

马球对他来讲实在很简单。他喜欢骑马,也很擅长骑马,他曾经和年幼的雷古勒斯一同策马奔驰在山谷,那天他是怂恿着雷古勒斯翘了绘画课。他趴在窗外的花丛里敲击绘画教室的窗户,雷古勒斯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把手递给他。他们稚嫩的笑声回荡在石壁之间,亲密地层叠在一起,堆砌成密不可分的快乐。

 

他想起雷古勒斯的笑声,恍然察觉自己已经太久没有听过它。他的沉默尖锐而刺耳,他的啜泣充盈在狭窄的船舱中,紧接着自己跪下来,拥抱他,标记他。

 

他至今仍记得标记雷古勒斯时的感受。有一条无形的纽带柔波似的将他们环绕,可西里斯却并未感受到丝毫陌生,就好像它一直在那儿,一切都是如此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他们此刻不过是发现了它,而不是创造了它。

 

但西里斯对此绝口不提。

 

他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他们之间的相连血脉,那只是血脉。

 

那是责任,是怜惜,是该死的兄长和Alpha的保护欲在作祟。

 

 

西里斯在又一次挥杆的间隙瞥向观众席,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雷古勒斯。即使观众席非常拥挤,他的身边也依旧留出了足够空间,好像那些来观赛的Omega们都在躲着他似的。

 

西里斯多花了两秒钟在雷古勒斯身上,他走了神,手中的球杆在下一秒被击飞出去,他的虎口被震得发疼。

 

“搞什么——”

 

一匹黑色的马出现在他身侧,骑手穿着黑色的骑装,胸前别着一枚精致的蛇纹胸章。一个冈特。该死的,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赛场上的,西里斯没道理直到现在才注意到他。

 

“保持注意力,先生。”那名黑色的骑手对着西里斯微微颔首,话语里带着冷漠的笑意。

 

“当然,多谢提醒。”西里斯同样颔首回应,旁边有人替他拾起球杆,他重新投入比赛。直至比赛结束,西里斯始终在心中对那人进行判断。他是谁,他的外表非常引人注目,但好像除非他主动出声,没有人会意识到他也在赛场上,而且他也没有在那晚的舞会上同冈特家族一同出场。

 

他还有一双非常奇特的,令人心生寒意的红色眼睛。

 

 

西里斯摘下头盔,向后拨弄了一下汗湿的额发,避开了有意向他靠近的Omega们,在人群中眺目寻找找方才还在观众席上,如今却随着人潮不知所踪的雷古勒斯。

 

詹姆斯认为好兄弟的优秀表现值得一大杯冰镇麦酒,莉莉却在詹姆斯起身前拉住了他。

 

“詹姆,我听到一些传闻,以及……我有一些顾虑。”

 

她很谨慎地低语,她并不是一位对流言津津乐道的女士,相反她具有非常高尚的品格,她痛恨非议。但西里斯近期种种细微的反常让她担忧,他此行接触的人非常有限,可让他改变的对象既不是博恩斯小姐,也不是莱姆斯·卢平。

 

她知道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这么想。她回想起艾莉娜对她提到的那个流言,关于马尔福家和布莱克家暗生的龃龉,关于雷古勒斯那位难以启齿的秘密情人。或许是西里斯和雷古勒斯——不,绝对不可能,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他们憎恶彼此,他们是亲兄弟。她一定是精神错乱了才会把这种最不堪,最肮脏的猜测丢到她亲爱的朋友身上。

 

“我在听。”詹姆斯包容地看向她。

 

莉莉却在未婚夫坦然的注视中迟疑了。她无法说出自己的猜测。那对西里斯完全是一种诋毁。

 

远端人群发出一小阵喧闹,吸引了詹姆斯和其他人的目光。莉莉暂时得到了解救。

 

喧闹的中心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男人,她惊奇地发现那正是今天早晨送给自己和艾莉娜花朵的人,她以为的那位园丁。而他的对面则是雷古勒斯。

 

天呐,那真的是他吗?她听到身边的人们不可置信地嘀咕着,那真的是他?

 

谁?有人因为跟不上状况而着急地问。冈特家的私生子,不知道是谁压低了嗓子回答,他们不接纳他,所以把他藏得很深。

 

这样的距离,她听不到男人和雷古勒斯在说什么,只看在到一段对话后,男人抬起了手,指腹轻柔而自然地落在雷古勒斯的后颈。

 

那甚至都不能算一个暗示,它明显得比马球比赛的哨响还要引人注目。

 

詹姆斯对此没有表现出特别大的兴趣,尽管有一些人已经要为这件惊天新闻而捂嘴尖叫了。他转向自己的未婚妻,“亲爱的,你刚刚想说什么?”

 

“谢天谢地,什么都没有。”莉莉长出一口气,放松下来后,她反而被自己先前荒谬的猜测逗笑了,“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走吧,叫上莱姆斯和西里斯,我们可得好好喝上一杯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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