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去看了柳浪闻莺,电影画面非常之美,看完之后因为对垂髫和银心的感情线有点好奇,于是买了本原著来看。

原著王旭烽的西湖十景系列之一,全文只有八万五千字,是一个比较简短的故事。

对比原著,电影删减了许多故事情节,更加偏向于纯粹去用细腻的笔触描绘的情感。如果用写文章来做类比,更像是在一篇小说中截取出某一部分剧情,来拓写成一篇优美的散文。

但这么说也并不完全。我很喜欢的一点是,电影对原著的剧情进行了顺序上的调整,以便获得更有情绪张力的,叙述感更强的镜头。

例如垂髫与工欲善“隔扇羞窥意中人“,在电影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现的画面是缓慢与唯美的,二人恰好执扇相视,光影流转之间,扇动亦心动。

而书中则是工欲善在首次讲课时便提到了这一点,第二次才是在扇庄,他与垂髫二人独处尴尬,他便匆匆捡了个话题,又讲起扇子。显然电影的处理更能给观众带来惊喜,更适合展现在屏幕上。


二来是电影结局时垂髫最令人唏嘘的一段独白,说她自己破了工欲善的题,女小生就是白马非马。而这一段独白,书中本来应该发生在工欲善赶社戏的剧情时——他在满天飞雪之中只认出了台上一袭素裹的银心,并没有认出画了红脸唱阎王的垂髫。待他赶到后台时,垂髫便说了这样一段话。

影片中则是用到了结尾,似是用这段独白来梳理三人之间纠葛的感情,垂髫也终在尘埃落定之时,想透了自己是谁,所求为何——她用失明的双眼看到“最好的时候”,是她在西湖旁唱着戏,银心在远处看着自己。我更偏爱电影版的处理。


而对于三人之间的情感,观影后的理解和我读完原著之后的理解相差非常多。

关于这点,我认为是两者叙述主视角的不同导致的。

原著中的主视角是工欲善,一切故事都是以工欲善为轴心出发的,他在垂髫和银心两位截然不同的女人之中摇摆,时而看这个又神往,看那个又心热,最后坦言那把桃花扇上的桃花,是银心与垂髫两个人,颇有一点软弱的男人总会摇摆于红白玫瑰的意味。


而电影的主视角则变成了垂髫,垂髫是这个故事的轴心,她分出的两条线,一条是与工欲善的爱情,一条是与银心的友情。这一视角的转换,立刻令整个故事所的表达东西发生了扭转,即使故事还是那个故事。同样的故事,换个不同的人来讲述,观众就会得到全然不同的体验。


在工欲善的视角下,银心是个丫头一样的人,没脾气地伺候人,围着人转,跟在垂髫身旁,总归是要差垂髫一等的,甚至银心这个名字也属于梁山伯与祝英台的侍女。而工欲善是个自视甚高的文艺青年,钟情于与自己气质更为相近的戏曲天才垂髫,觉得银心太小家子气。

书中的垂髫比起电影中,在工欲善的视角下,增添了更多女性化的气质。

其中有一段剧情,垂髫故意出走,银心遍寻不到她,她却独自去找了工欲善。

“垂髫抚着脸妩媚地笑了起来,身条弯成好几段美妙的曲线:呵呵,银心她们是不是找我找疯了?”,她也会故意在工欲善面前给青梅竹马的琴师打电话,激他道:“知道我刚才跟谁打电话?我男朋友。”

而在工欲善抱住她时——“她在他怀里停留了片刻,然后果断地推开:你不是梁山伯!你不会为我吐血而死的。”

听上去她像是要找个梁山伯一般的人,来与她搭唱这一出戏。


但在电影中,以垂髫视角展开的故事中,她更加沉静平稳,也更加自我。她不认任何人做她的梁山伯,梁山伯是她自己,她会在银心告知自己与工欲善订婚之时,以梁兄的口吻握着她的手说:“我的祝英台,终于找到她的梁山伯了。”

银心在垂髫眼中是很“小”的——小女人,有点小性子,也是她自小吃住在一起,需要她时刻照顾着的小妹妹,她可以对银心几次三番说出“我养你”。她并不愿银心去当众人眼中的丫鬟,她离开剧团的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以后别唱丫鬟了,唱小姐。”

而工欲善在垂髫眼中,更像是一种美丽的吸引——但是不得不说,我的这种认知主要来自于演员,大概是因为演员外貌和造型都是偏柔和气质的,所以我下意识认为偏柔和的男性和偏清冷的女性之间存在一种相互吸引,以至于工欲善出场时说“梁山伯把剑换成扇,是为了隐藏他身上的女性气质”时,我也以为他是在暗指他自己……

在这里我一定要提一嘴,工欲善雨夜在画轴中回头的那一幕,这搁谁谁能扛得了!

工欲善的人设在影片中也被处理得更容易被大众接受一点,他没有在垂髫和银心之中做过多的摇摆,从始至终都惦念着垂髫。譬如社戏那场戏,原著中是他对着本已分手的银心又一次眼热心动,而电影中,工欲善只是怔怔盯着垂髫,不作他想。得知垂髫去学了盲人按摩也是,电影中他独自去看望垂髫,回来后喝了闷酒,而书中工欲善甚至用银心试手,说要感受一下盲人按摩是什么感觉——真是岂有此理,银心开始还陪他逗乐,后来终于忍不住哭了,连连说你不能这么对我。


最后是我最大的疑问,关于原著中是否有垂髫和银心之间存在爱情的暗示呢,读完后我个人觉得是没有的。

但是否有可以延伸和幻想的可能性呢?我觉得是有的。

银心对垂髫的怨和妒,更像是小脾气,是不达根本的。垂髫出走不知所踪时,银心曾去工欲善处寻垂髫,她说道垂髫会不会想不开去寻死,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而工欲善对此表现冷静,银心反倒迷茫:“工老师你怎么不激动啊,我以为你会很激动呢,那天晚上我看到你把扇子送给垂髫了……”

垂髫也曾对工欲善说:“你应该和银心谈谈。她就是那种结婚的人,她得结婚。”

她们似乎都爱着工欲善,但在某些时刻,却又都把对方看得比工欲善还要重。


我觉得原著和电影对于主视角选择的不同,而导致展示出了不同的故事而觉得有趣。这个故事和霸王别姬有类似之处——主视角的选择相似,主视角的人物也相似,这两点会造成了一种大框上的既视感,但细想来也止于此,是没有办法放在一起作比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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