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昧

“所以？”Moskovitz满嘴米饭，Christy厌恶地翻了个白眼。

“所以，他拿了伞就走了。”saverin用叉子把他那一盘青椒肉丝戳得惨不忍睹。

“就这样？！”Moskovitz看起来马上要就跳脚，所幸Christy在他有下一步行动的之前就把杂志拍到了他头上。

“还能怎么样？哦对，真不好意思忘了给你拿他擦嘴的纸巾。”Saverin把叉子拍到桌上，宣告这一顿饭的结束，尽管他吃的还没有一只猫多。

Hughes总是最靠谱的一个。他询问了一些关于Mark  Zucherberg的细节，答案却很不尽如人意。

“我不知道，Chris，他太普通了，完全是个大学生。他就那么自然地单独走进来，我甚至都没往那方面想过，他和以往任何一个目标都不一样。”
Saverin没在说谎。他很有天赋，尤其在人际交往方面，这也是团队需要他的主要原因。他可以轻易和那些由十多个保镖簇拥的重要人物在各种场合制造不经意的偶遇，并且让他们觉得自己才是主动的那一个，而Saverin只是一个无辜且英俊过头的巴西少年。

同时感谢他的出身，虽然它带给了他噩梦一般的童年，但也带给了他优雅的举止和讨巧的风趣。他穿着高级定制的西装，用着Moskovitz量身定制的假身份出入各种高级会所和珠宝展览，出入任何他们的雇主需要他在的地方。Saverin从不刻意隐藏，他在人群中周旋，与他们谈笑，然后在最恰当的时机全身而退，口袋里装着闪亮的战利品。

当然，这是理想情况，凡事总有意外。

意外的结果就像他从六十七层的大楼飞出去一样。有一回是威尼斯，Saverin毕生的噩梦，他逃窜到狂欢游行的人群中去，尽可能用羽毛扇子和蓬蓬裙挡住自己。最刺激的是更久之前的那次，在佛罗伦萨，他几乎把跑车开成了飞机，那辆可怜的宾利在他抓住Hughes从直升机扔下的绳梯的那一刻在他身后被轰成了渣。

Moskovitz的原话是“这简直太他妈的酷了！我们就是好莱坞的大明星！”

其实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也不酷。他们可没有替身演员，也没有片酬，完全跟好莱坞两码事，即使他们做得再出色也不可能登上什么奥斯卡，除了总上新闻这一点倒是还满符合。

Saverin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做，一遍又一遍地拿生命冒险，如果是为了钱，那么在几年前他们就已经把养老金都赚够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就如同他不知道另外的三个人为什么也从不喊停。他想自己有点儿喜欢那种肾上腺素超量的感觉，他拒绝承认更有可能的原因是他喜欢每次任务成功结束后的赞扬，来自雇主或来自伙伴。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是被需要的，是有价值的，而并不像他父亲或者师长说的那样，他没让任何人失望。

但他拒绝承认。

现在，Hughes说是时候结束了，他如释重负，但又有那么一点点心情复杂。

他不想搞砸这最后一票，他绝不搞砸。

“Wardo，你走神了。”Christy轻柔地触碰他的膝盖，他眨眨眼回过神，接着看向Hughes。

“但我觉得他是绝对不好相处的类型，孤僻固执，以自我为中心。他不喜欢被命令，却习惯性地命令身边的人。觉得自己掌控世界，但那只是个安慰，因为金钱无法拯救他的孤独感。”

Moskovitz抱着笔电，手指都忘了要去敲击键盘。

“如果下次你说你不太了解一个人，我就自动理解成你不知道他家保险柜的密码。说真的，你是看了太多的Lie tome还是忽然变成肢体语言解读专家了？”

“我不看什么Lie to me，如果你有一个对你呼吸频率都有意见的老爸，你也能做到这些。还有最后一句，全世界的亿万富翁都这样，太多人关心你的股票就没人关心你下雨天是不是打了伞。”

Savrin调整了下坐姿，莫名想起Zucherberg双手插进口袋的样子和那一购物车的垃圾食品。

“他帅么？”Christy忽然开口，Saverin张开嘴想要回答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姑娘提了个多么诡异的问题。

“他……怎么？”

“你是聋了还是怎么了，我说那个Mark  Zuckerberg，他真人帅么？”Christy以一种认真的表情提问，身体前倾压向Saverin的方向。

“怎么说呢，他……他挺年轻的？”Christy对这个回答相当不满意，Saverin下意识把头转向Hughes，后者表示爱莫能助。“他……额……他是卷发，不是很高，下巴特别尖，眼睛——天啊我在干嘛！Christy你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

Christy被Saverin红了的耳尖逗笑，Moskovitz和Hughes也在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好像并没有扬起嘴角。

“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个好方法。”Christy边说边举起一根手指在空中比划着，“资料说他没有女朋友，但是Dustin查到他的前几任女友都有个共同点——哈弗毕业的高材生，看来他喜欢那种漂亮且独立的聪明女人，哈。”最后她的手指指向自己。“这让我有很大的几率成为他的下一任女友，最差也是个候选人。”

Saverin显然在消化着Christy这个疯狂的主意，但他的头脑在听到“几率”两个字的时候就开始了运转。“从数学角度来看，你说的这些不过是随机的事件，除非他前女朋友数量足够庞大，这时候才可以得出规律，再……”

Christy大笑着捂住Saverin的嘴。

“Sweetie，爱情从来不用计算，它是巧合，也是必然。”



==========================【8.14更新】=========================

遗憾的是Christy的提议被否决了，其实也可以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幸运。

“可是你不能保证Mark  Zucherberg一定会对你感兴趣，而我们从不把赌注压在‘不一定’上。”虽然有些伤人，但Hughes说的是实话。Saverin聪明地对此缄默，而Moskovitz在这种时候往往是不那么聪明。

“Chris说的太——对了，你觉得凭啥亿万富翁会看上你哈？”

Christy看起来像要吃了Moskovitz，可惜他们之间还隔着个Saverin，这让Saverin有点想哭。

“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我聪明又漂亮！而且我是亚裔，他喜欢亚裔！”Christy原本没有真的想去勾搭这位Mr.Zucherberg，但是比起“我是不是真的会吸引亿万富翁”这个问题，她此刻更在意的是“Dustin你竟敢对我的魅力提出质疑”。

“亚裔？说不定他喜欢的是温柔贤惠还会绣花的亚洲姑娘！而你顶多算个Alex Munday！*”

“听着，伙计们，难道——”Saverin开口，接着被无情打断。

“哦？是嘛！说不定他会想换换口味，你又不知道！”Chrsity把一本杂志卷成筒，Moskovitz像只小鸡崽一样往Saverin背后躲，而Saverin多希望他会意识到闭嘴才是真正的求生之道。

“我们现在应该——”

“可能在吃过无数香草冰激凌之后他会想换开心果味的，但相信我没人喜欢芥末味！”Moskovitz迅速说完把脸埋到Saverin肩膀后面，Christy咬牙切齿地盯着Saverin的肩膀好像能穿透它一样，这真的给了Savrein很大的心理压力，他甚至觉得肩膀确实有些疼。

直到夜色弥漫整片天空他们也没有什么实质突破，除了Moskovitz险些把Saverin的衬衫袖子拽下来而Chrsity差点拽残了另一只之外。

Hughes选择像面对三个熊孩子的单身父亲一样，无视一切令人糟心的现实，全程就像是失明了一样，但奇怪的是他还能绕开各种桌椅给自己倒上一杯咖啡。

这种日子他们早已习惯。



并不是所有大盗都有电影里一样节奏紧凑步步惊险的私生活。他们在没有委托或者时间宽裕的时候会起很晚，等到阳光正好的时候起床各自准备早午餐。Moskovitz喜欢把时间消耗在射击游戏上，Hughes则更加喜欢酒吧，要是酒吧没到营业时间的话他也会在家和Moskovitz打联机，Christy喜欢逛街购物音乐会电影等等许多，简言之只要能花钱的项目没有什么是不吸引人的，而Saverin喜欢去两条街外的喷泉公园，不为什么他就是喜欢那里。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末，Saverin睁开眼就闻到一屋子的培根香。他抓抓头发坐起身，整个人还是迷蒙状态，眼睛蒙着层晶亮的水雾，他睡得实在是太晚了，几乎是伴着晨曦合上眼。

“……要不要我去叫他？”这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好像是Moskovitz，Saverin侧耳听着。

“你能不那么惹人厌么，让他睡，今早六点的时候他的灯还是亮着的。”唯一的女性声音不需要辨识。

“可是Chris难得做了午餐，如果Wardo知道他错过了的话会很遗憾的，对不Chris？”

“我可以补偿给他晚餐——哈，别这么看我，当然没有你的份Dustin。”

Saverin顶着蓬松的头发揉着眼睛傻笑，这真是个美好的早——哦，是中午。

“嘿，培根给我留一份——”他喊，声音带着刚起床时特有的沙哑。他下意识抬手够向床头放水杯的地方，可是捞了个空，等他回头准备去用眼睛确定水杯在哪里的时候手指已经碰到了微凉的玻璃，并且很不幸地碰翻了它。

水杯砸到羊毛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白色的地毯立马暗下去一小片，更糟糕的是他的衬衫被他昨晚随手扔到地上，现在已经可怜地湿成皱巴巴的一团。

好吧，好事和坏事总是相伴而来。

Saverin随即发现那是他最后一件衬衫，不是说他只有几件，相反他衬衫的数量相当可观，可是它们都被Saverin送进了干洗店里，并且无一例外地忘记取了回来，上帝作证他上个月为了那条项链差点忙到吐血。

无奈他只能猫腰在衣橱底部翻找着，最后几近暴力地从最底下拉出一件运动衫，好在运动裤就叠在它下面，也被一并扯了出来。

可想而知运动装的Saverin引起了三个人小小的惊叹，他怀着对Hughes所做早餐的热情冲进了浴室，却悲哀地发现他的定型摩丝用光了——废话，那当然很重要，没有谁的头发是天生向后长的。

他冲了个澡，用吹风机吹干头发，对着镜子叹了口气，好像已经预见到这身行头会得到怎样的评价。

“噢！你是谁！你把我的Wardo怎么了！”Moskovitz，永远都是Moskovitz。

“早啊，Dustin。”Saverin扬了扬手，浑身上下散发着刻意过头的友善。

“你年轻了十岁！”Christy由衷感慨，Hughes在一旁接话：“Wardo才二十四好么，他就是很年轻，不过——哥们儿你看起来确实很像十四岁。”

“如果我的儿子十四岁时是这幅德行我想我会哭。”他不自在地拨弄下眼前的发丝，说实在的他自从上了高中之后就再也没让头发变成这样过。

“Sweetie，Sweetie。”Christy忍不住笑着感慨。垂在Saverin眼前的头发使他的眼睛看起来大得惊人，像是从迪士尼里走出来的人一样，纤长浓密的睫毛柔软地扑闪着，斑比都会对此感到惭愧。

“好了少年，快过来吃午饭，你的课后辅导会迟到的。”Hughes打趣道，Saverin在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满的抗议，用手指把头发全部向后梳去，可惜没了固定的发丝又执着地翘了回来。
“知道了老妈。”

Saverin享受了一顿培根加西兰花，还有他最爱的百香果奶昔，虽然厨房浓郁的培根香让他闻起来也开始像培根，但一切看起来没那么糟糕了。

Chrsity蹬上高跟鞋，挎着她嚣张的爱马仕包站在门口。“我可能会晚些回来。”

Moskovitz把低头把游戏盘推到连着电视的笔电里，头也不回道：“你终于要和Mr.Zuckerberg约会去了？”

回答他的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摔门声和夹在门缝的一句“操你的。”

Saverin在饱餐之后决定去公园里走走，Hughes已经加入Moskovitz，两人专注于枪林弹雨之中。Saverin开门的时候Moskovitz抽空挥着手臂大喊“别忘了九点的门禁Babe，别学你姐姐！”Hughes笑得手一抖，屏幕弹出血红的Game Over。

“说真的你们能放过这回事嘛！”看在昂贵实木门的份上，他才不会像Christy一样把门摔得震天响。



公园的喷泉激起巨大的白色水柱，四溅的水滴在阳光下像是包裹着彩虹，微风从远处带来淡淡的花香，鸽子变换着队形盘旋在草地上方，一切都那么很完美。

直到看见Mark  Zuckerberg。

Saverin的心一下子拎到了嗓子眼，他迅速在脑中构想了一百种应对方案，然后又迅速把每一种逐个否决，最后考虑到自己现在的形象，他决定按兵不动。

Zuckerberg站在环形喷泉的另一边，没戴帽子却依旧是短裤帽衫人字拖。他的表情简直是对公园美丽景色的亵渎，他站在人群中就好像他对人类有过敏症一样，或者更贴切的，他的表情就像是浑身绑着炸弹并且马上要冲进国务院。

Saverin被自己的形容逗乐，Zuckerberg却忽然往自己的方向走来，他迅速咬住下唇。Zuckerberg走路的样子好像要摔倒，脚步明显跟不上身体前倾的趋势，这很奇怪——当他看到Zuckerberg手中紧握着一条狗链时，那种姿势就可以解释了。

他语速极快地冲着自己的狗说了什么，大致意思是叫它站住不然的话他就会在它的个人主页上说它是个坏孩子并且移除它的所有粉丝而且晚餐也不会有番茄骨头了，永远。

Saverin这回真的没忍住笑了出来。

“BAEST！”Zuckerberg忽然高声叫道，那只白色小拖把一样的狗狗挣脱了它主人的牵制跑了起来，而目标正是Saverin。他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拔腿就跑还是像个正常人一样，弯腰伸手接住这个狂奔的小拖把，就在他要做决定前的前一秒，名为Baest的小东西已经精准地咬上了他的裤腿。

Saverin想他大概不能带着一只狗跑一千米冲刺了。

“Hey！Baest！”随之而来的是Zuckerberg，他颇为气恼地捡起狗链的那头想把它拽开，而那只波利犬正忙着叼住Saverin的裤腿把自己的身体甩来甩去。

“够了小蠢货！”

“Hi。”

他们同时开口，Zuckerberg闻声疑惑地抬头，Saverin祈祷他最好能认出自己。

“哦，Hi。”Zuckerberg简短地回答，在一系列努力后他决定弯腰抱起那只“小蠢货”。Saverin尴尬地站在一旁，考虑是要直接走掉还是趁这个机会向Mark  Zuckerberg介绍一下自己。

“这是我第一次带它出来。”出乎意料地，Zuckerberg先开口，语调单一像是敲击键盘的声音。而Saverin费了一会儿才反映过来他讲话的对象是自己。“我希望你没受伤。”

“我没有，这是你的狗？我是说它……它挺可爱的。”Saverin挑选了最保险的开场白，以赞美开头永远不会出错。

“可我丝毫不觉得。”

好吧，也不是永远不会出错。



======================【3.16更新】============================
Zuckerburg搅动着咖啡勺，勺子撞在瓷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Saverin的手紧张地握紧运动裤的棉质布料，又随着Zuckerburg的投来的目光而迅速松开。

“这真是太客气了。”Saverin说，眼里透露着毫不掩饰的真诚。

Zuckerburg偏着头沉默了数秒，像是在仔细权衡请Saverin喝咖啡这种行为是不是真的太过于客气，Saverin从来不会对突如其来的沉默感到尴尬，因为他的职责恰好就是对付这个。

Saverin清了清嗓子，微笑着开口：“抱歉，这么久还有没有自我介绍。我是Eduardo ，Eduardo Saverin.”

他用了自己真实的名字，这是极其冒险的行为，如果Hughes知道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事到如今，他只能对自己说：“嘿，伙计，放轻松，这没什么的，没人认识这个名字。你会这么说只是因为事发突然，而万能的Moskovitz还没能给自己编造一个完美身份，他们不会怪你的。”

对，就是这样，没错儿。

Saverin努力忽略心底一个微小的声音，它说：“你已经当了太多次‘别人’，现在总得留点功劳给‘EduardoSaverin’吧，孩子，难道你不希望有人能记得这个真正的你吗？”

他无法说出，不。

Zuckerburg飞快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后喝了一口咖啡，好像要把这个名字一直记到胃里。

“我叫Mark。”Zuckerburg放下咖啡杯直直望向Saverin，那是纯粹无杂的海蓝色。“你知道的，就是Mark的那个Mark。”虽然觉得没什么不好，但理智还是劝他把那个名声赫赫的姓氏咽了回去。

那只可怜兮兮的小波利犬趴在Zuckerburg脚边打了个哈欠。

“Mark，当然，这是世界上最棒的名字之一，谁不知道呢？”Saverin笑起来，眼角有浅浅的笑纹。有那么一瞬间Zuckerburg深信不疑，这个伴随了自己二十二年，普通到烂大街名字，在一个看起来也许比其他人好看那么一点的巴西人的嘴里绕了一圈，忽然就变得比整个facebook还要值钱。

“我猜你住在这附近，因为这是我第二次在这个区域遇见你。”Mark用对自己陈述的事实深信不疑的语气开口讲到。

Saverin摇了摇头——他也只能摇头。他已经把名字告诉了目标，如果再暴露他们的住所，天知道Christy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

“我只是……我只是在这附近工作。”考虑到他现在糟糕的穿着和发型，Saverin无法像以往一样脱口而出那些他所熟知的“社会名流”身份，他用手指随便指了指向落地窗外的某个方向。“我在那里做图书管理员。”

Zuckerburg看着Saverin所指的方向好久，点了点头。

“那个图书馆不错，无线网络的速度很快而且有单独的上网区域，它们的自动贩卖机里有冰镇红牛。”

“是的，我们那里还有世界上最棒的书。”Saverin说得就好像自己真的在那里工作一般，带着无比自然的自豪感，习惯性地用手顺了下额前散落的头发。

Zuckerburg又一次信了，关于世界上最棒的。

“Facebook.”Zuckerburg开口，语速快得让Saverin险些捕捉不到。“你可以给我你的Facebook账号然后我就能联系到你要是以后我会想去那个图书馆你可以给我推荐几本书什么的，但是记得我只看编程，我是说，不是别的书不好，只是……我只看编程。”

Saverin在一片混乱中捕捉到“Facebook”。

是了，Mark Zuckerburg拥有Facebook。这也正是自己在这里的原因。

Saverin笑得有些害羞，还带着一丝窘迫，他抓了抓凌乱的发尾说：“抱歉我没有Facebook的账号，事实上，我甚至没有自己的笔记本。”

这一刻，Saverin终于看到自己目标人物的脸上出现了除去空白之外的表情。


“Wardo！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的运气！”Moskovitz夸张地大叫起来。不过这不怪他，即使是Hughes也忍不住对着Saverin连发三问：“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就好像Saverin连着说了三个“千真万确”依然不够似的。

“哇喔，这可真是——哇喔。”Moskovitz仰面倒在沙发靠背上，脸上带着蠢笑，右手摸着自己的心脏，感受它在自己掌心下愉快跃动的频率。

Saverin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大理石桌面上蜷起，老天，他也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让事情回到那个咖啡店。

Zuckerburg对着Saverin郑重且缓慢地眨了眨眼：“没有笔电？那你是怎么生存的？”他问得太过于认真，认真到让Saverin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Zuckerburg眼中惊讶的神色就好像Saverin此刻是全裸着坐在他对面一样。

“我……”Saverin打了个结巴，但他很快掩饰了过去：“可能是我的生活比较简单吧，我喜欢在电视上看新闻，用手机联系朋友——”Zuckerburg的表情告诉Saverin这个回答在他看起来简直蠢极了，于是他赶紧微笑着收场：“我是很老派的人。”
可偏偏Zuckerburg不想放过他一样，丝毫没有考虑过对待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而不是步步紧逼。

“难道你上大学的时候不用笔电编程吗？虽然我也知道大学教授讲的程序都很无聊。不，不仅是无聊，它们简直幼稚到可笑，幼儿园的孩子都能做出来——我是说至少我可以。在上大学之前我一直期望着哈佛至少有点不一样，看来还是我高估了那些自以为是的教授们。”

Zuckerburg连珠炮一样喋喋不休，而Saverin那边却好像被魔法凝固了时间一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露出了个笑。

“Mark，事实上我觉得哈佛是个好学校，甚至可以说棒极了，真的。”Saverin垂下眼，棕色的眼睛盯着那杯咖啡。“但是很遗憾，我并没有完成我的大学，所以不太理解你说的那些……感受。”

 

Zuckerberg发出小小的一声“噢”，破天荒地止住了话题。并不是说他意识到了什么，确切来讲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是自己金发的助理B（B forBlond）曾经用一种近乎崩溃的语气警告过他：“在任何场合，一旦对方露出这种表情，先生，你需要及时停下自己的嘴，牢牢地，锁好它。因为我们感情充沛的正常人类通常把它称之为——伤心。”

       

可是Saverin为什么要感到悲伤？他又没有收购哈佛——哦不，那是所大学，他差点就忘了。

 

“不如跟我说说你。”Saverin说，语气轻快，这反倒让Zuckerberg心里近乎不存在的愧疚感多驻足了两秒钟。

 

“我是Facebook的……嗯，我是个CEO？”他听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焦虑，手里的银汤匙猛力地撞击在咖啡杯上。

 

“是吗？因为你听起来挺不确定的。”Saverin因为他的笨拙而友善地大笑出来。这很不常见，通常他们都会皱着眉或者撇着嘴，就好像他开了一个劣质的玩笑，毕竟Zuckerberg看起来是这样的年轻和……缺乏‘Facebook someone’的能力。

 

“Mark，能和你成为朋友真是一种奇妙的经历。”Saverin向后拖了拖椅子，代表着这场简短的谈话正在走入尾声，他可是无比擅长掌握分寸的人。Zuckerberg举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眼睛快速地眨着。

 

“他们一般会说‘这是种荣幸’什么的。”

 

“Oh，那意味着我也要这样说才算延续了这项光荣传统？”

 

“不，千万别，那很惹人厌。”

 

“哈，看来我最起码做对了一件事。”Saverin俏皮地眨了一下眼，他不常这么做，一般仅限于对着第一次走进游乐场里的孩子——此时的Zuckerberg和他们一样，脸上带着些许困惑却又微微上扬着嘴角。

 

“很期待下次能在图书馆见到你，Zuckerberg先生。”

 

“如果你这么希望的话。”

 

 

Moskovitz眨巴了两下眼睛，像是还在对结束的睡前故事恋恋不舍的小孩。Saverin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正巧Christy推开了那扇今早险些丧命她手的实木门。

 

“Baby，你可得听——”Moskovitz一把勾住Saverin的肩膀微笑着转向Christy，然后余下的话语都被Christy眼中燃烧的怒火烧成了灰。

 

“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男孩儿们，别问。”

 

Christy把价值不菲的包摔在地上，她的头发还在滴答着饮料或者鸡尾酒，高跟鞋被她拎起搭在肩上。

 

“我说了，Babe，别学你姐姐。”

 

Saverin从喉咙里挤出一声 “收到”。

 

“我相信是Christy把自己的幸运值转移到了你身上，Wardo，以某种方式。”Moskovitz在Saverin耳边悄声说，两人一路目送Christy气势汹汹地踩着楼梯上去，嘴里念叨着某种恶毒的诅咒。

 

“好事和坏事总是相伴发生，所以我想是的。“Saverin偏头露出一个微笑。

 

 

 

Zuckerberg还没在办公椅上坐稳，他的金发秘书就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用着职业拳击手的力气猛力敲击着办公室的玻璃门。

 

“你知道我让你进来只是为了公司的财产考虑，对吧？”Zuckerberg的目光越过她笔挺的肩线，他发誓他看到了磨砂处理的CEO几个字母上的细小裂纹。

 

“Zuckerberg先生，我有一个问题，请您如实回答我。”

 

“我以为你知道，不论是你颅骨内部的容量或者外部的结构都不符合我的择偶标准。”

 

“先生，您知道上班期间任何违禁药物都是禁止的，对吧？”

 

“我想这正是它们被称为‘违禁药物’的原因？”

 

“上帝，Mark！”他的金发助理双手拍在他的笔电两旁，“告诉我你现在没有High！”

 

“什么？我？当然，我现在好的很。”他说，把笔电拉到离他更近的地方。

 

“那你一定有个相当合理的理由可以解释为什么你一直在微笑。”美丽的助理引领他透过透明的玻璃墙去看他的员工，他们正用一种难以言喻地表情看着自己。

 

“大概因为我是发工资的那一个人，而且我做得还不错？”

 

他的助理终于转身离开，右手在空气中不停地比划着：“天呐我竟然为一个上班嗑药的亿万富翁工作，上帝保佑美国。”

 

Zuckerberg耸了耸肩，对着Facebook的页面思考了片刻，飞快地敲下：Eduardo Saverin